□ 王文珏
冲浪——世界上最浪漫也最疯狂的竞技运动之一。它面朝大海,风吹发肤,一条冲浪板一个人,随大浪翻飞。面对大自然,强悍的是肉体,自由的是灵魂。
北美4月新片《灵魂冲浪》是一部和冲浪有关的电影,或者说,是一部以冲浪为题材,讲述人生裂变的故事。影片根据美国独臂冲浪选手贝萨妮·汉米尔顿的真实故事改编。上映以来,许多家庭倾巢出动,让孩子们感阅苦难,接收力量。许多人给出了罕见的“A+”高分。上周,在《雷神》等“肌肉大片”的冲击下,这部成本只有1800万美元、清新却并不轻松的小制作影片,没被挤出票房前十,也算一个小小的奇迹。
片中,女主人公与自己搏斗的历程,是最大的看点。
贝萨妮是个阳光灿烂的夏威夷女孩。在北美悠久的冲浪文化的影响下,风、海、大浪和浪板,就是她梦想的一切。13岁前,一切堪称顺利,小小年纪已崭露头角,成为夏威夷海岸冲浪小明星。然而,2003年10月31日,贝萨妮在海上练习时被一头14英尺长的虎鲨袭击。它将她从冲浪板上撕扯下来,生生咬掉整条左臂。血染大海,贝萨妮凭最后的本能和残断的浪板划回岸上。被送到医院时,她已失血逾60%。
如果我们不知道后来的故事,至此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女孩儿的人生毁了。13岁!人生架构都还不完整,也没多少历练的坚强让她倚靠,灿烂的梦就灰了,而且灰得如此彻底,连作为一个女孩儿的美,一个人的完整,都已永远残缺。
重创袭来,第一波是肉体,第二波,一定是心灵。当你看到女孩出院后,第一次尝试着用颤抖的右手吃力地去够比基尼的带子；看她所有痛苦的挣扎、自我否定、吁天问地——心中巨大的疑问挥之不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如果她不再是冲浪高手,那么她是谁?
按照心理学的研究,面对重创,人的心理会有如下阶段:拒绝和自我隔离→愤怒→挣扎→沮丧→接受。导演肖恩·麦克纳马拉通过翔实的采访挖掘,得到更多心理蜕变的细节,乃至整个家庭经历的痛苦、磨难、纷争。肖恩把这种家庭冲突描述成“第二次鲨鱼袭击”,那是对信仰,对爱情,对亲情甚至是对一切人生意义的怀疑。
然而,心理学所谓的“接受”不等于放下,而放下也不是终点。贝萨妮做得比“接受”更透彻:她选择继续向前,穿透伤痛——最终拯救贝萨妮的,是冲浪,或者说,是她自己。这是一种彪悍的“修复”:重新驾驭浪板。中国有句俗话“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但对冲浪而言,实在是近乎不可能的奇迹。冲浪是需要技巧和体魄的运动,断臂之躯如何在汹涌大浪中找到平衡?然而在贝萨妮看来,唯有穿越苦难,将残缺抛给身后的大海,一切才会真正平静。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刻苦地恢复训练,无休止的登板,无休止的坠落……亲人、海滩上的人们劝她停止这无谓的努力,但她说:“我的灵魂属于冲浪,我的冲浪板就是我的生命之船。以前我用双桨遨游大海,现在我不小心折断一支,可我还有一支,只要有一支桨,我还可以游。”
这是这个真实故事的真实结局:海风再起,贝萨妮如同折翼的天使,飞得比从前更自由、更倔强、更坚强。她击败众多四肢健全的冲浪高手,令人惊叹地成为一系列赛事的冠军。一年后,她拿下第15届美国冲浪锦标赛冠军；不久,加盟美国国家冲浪队,冲击世界冠军——独臂的少女,原地满血复活。
影片的生命力在于其戏剧性,本片是不缺的。“人生远比戏剧更精彩”,这个在2005年就席卷全美的真实故事,从一开拍就备受关注。毕竟,鲜有人在年少时被重创如此,又能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光芒盛大如斯。
这是部彻头彻尾的美式“励志片”,情节不复杂,情绪也算不得悲情,镜头多为清亮的碧海蓝天,色调明快。但起承转合间,因其真材实料的人生而极具说服力。
励志片都看过不少,潜意识里,人们渴望着“被励志”——人人有痛苦。有时,你觉得过不去某个坎儿；有时,觉得黑得看不见光。这部电影始终拥有细水流长的票房支持,也因为人们总想去亲眼目睹一段抽筋断骨式的打击和一段宛若新生的拼搏。市侩一点儿说,每个买票的人,都期待能“提取”这样一股彪悍又纯洁的力量。
贝萨妮的扮演者,17岁的安娜·索菲亚说,影片在讲述人类的坚韧。人们不管遭遇癌症,失去手臂、下肢,还是痛失亲人,甚至失业等人生大坎,都可能会逆来顺受甚至就此倒下。贝萨妮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特殊例子,一个特别之人拥有特别之力。但她并非超级英雄,其实,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潜藏着这股力量。
安娜·索菲亚所言不虚。励志这东西很奇怪,明明是靠自己,却常需要一个外来机缘的撬动——基本是借他人威风长自己志气。从这个角度说,这是一碗不错的心灵鸡汤,起码,它真实朴素,没加鸡精,没加瘦肉精或牛肉膏。虚弱时喝一点,若能驱寒些许,就算影片大功一件。
